單眼仔這人相處久了,就會覺得他這個綽號還有點道理。他這個人說起話來手舞足蹈,表情動作又多又誇張,真的還挺像卡通人物。我聽阿留有時候也直接喊他大眼仔,雖然他那過瘦的潑猴外型和大眼仔本尊還是差蠻多的。

他和阿留兩個人總是走在一群人的最前面,腳步時快時慢,看到有趣的東西就奔了過去,好奇的討論拍照,不時興奮地向後面的人報告最新發現。

我走在他們後面,和其他人保持著一點距離,他們大多彼此熟悉,又攜伴,三三兩兩的走著談笑風生,和我搭話的人不多,也大多是點到即止。我倒是不甚介意,如此風景,遊人如織,笑語在風中混著花瓣和早春的氣息穿梭在髮絲衣袖間,不用眾人簇擁相伴,也能感到自在。

「夾子!快來,你看這裡,多漂亮啊,剛才我們遠遠的還想說為什麼好多人擠在這裡拍照,你看,這裡取景最好看了!」單眼仔遠遠的喊我,夾子這個綽號居然叫得那麼順口,真羨慕這種人,容易親近又不讓人感到侷促,不會讓人覺得是故意裝熟,好像一切就是那樣自然而然。

阿留已經把我拉了過去,那一小片微微濕涼的泥土上鋪滿了還新鮮的粉色花瓣,應該是有人刻意弄的,花瓣集中在這裡就像一小片地毯一樣。

我們才剛坐下,單眼仔手中的相機已經喀擦喀擦的響了好幾聲,我笑著問他:「都還沒坐穩呢,你怎麼就急著拍,雖然不耗底片,到時候刪起來也花時間啊。」

他不以為意的繼續按著快門一邊調著角度,「我從來不刪照片的,老是站好擺好姿勢做出正確的笑臉再來拍照多無聊啊,你看我們拍花啊草的有等他們擺好笑臉嗎?好看的東西怎麼拍都好看,自然的樣子才是我們記得的樣子啊。」

我正想回話,阿留一把揮起花瓣往我身上灑,我來不及反應,她大笑起來,我撥掉身上的花瓣往她身上砸,花瓣輕飄飄的根本丟不准,阿留哈哈笑著爬起來跑得遠遠的。喀擦。

單眼仔放下相機,開心的對我笑,我抓起頭髮上的花朝他扔去,「你只顧著拍照,換你了!」

他閃過,大笑道:「我一個男的,在飛舞中的花瓣中拍照,怎麼看怎麼可惜,還是留給你們就好了吧。」

 

到了中午,一行人選在賞花處附近的景觀餐廳用餐,在半戶外的石桌上煮小火鍋,喝茶賞景聊天。阿留拿著單眼仔的相機在中人間穿梭談笑,單眼仔顧著角落的鍋子,讓我想加甚麼就儘量加,我放了最常見的高麗菜和金針菇。

我看他一直顧著鍋子,自己大概沒吃多少,就接過勺子,讓他多吃一點。他也是個坐不住的,端起碗來到處串門子到處夾菜。阿留跑回來對著我拍了幾張照片,問我有甚麼可以吃的,我夾了一塊豆腐送進她嘴裡,她邊說好吃邊哈著氣,看起來那豆腐還有點燙。

好不容易嚥下了豆腐,她又夾了幾片肉丟進鍋中,「我剛剛問了一下,有人正好順路載我回家。你家在反方向……」

我連忙說:「我搭公車回去吧,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,有甚麼難的。」

「你家是不是在北邊,那家甚麼百貨公司附近啊,我聽阿留說過,我晚點剛好要去那附近,正好可以載你。」不知道甚麼時候走過來的單眼仔突然這麼說,手裡還端著碗。

「嗯……其實我可以自己搭車,不用那麼麻煩……」

「哎呦,都認識了,夾子你幹麻啊。」阿留笑道。

單眼仔又說:「就說是順路了哪裡麻煩,再說讓你自己搭車回去也太不夠意思了。」

他們這麼說我也不客氣了,「好吧,謝謝你啦。」

 

一路上我們話不多,聽著廣播裡的音樂,聽到喜歡的單眼仔會跟著哼幾句,告訴我是哪個樂團幾零年的作品,如數家珍的樣子,看來他還有點研究。

我讓他載我到我家巷口就好,下車前又謝了他一次,他像想到甚麼似的在我關上車門前叫住我,「給我你的email吧,我過幾天把照片傳給你。」

我寫給了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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