觸角微顫

隔天醒來，如我一向的習慣，昨天的煩惱事暫時想不起來，渡過了十分平常的一個早晨。一整天下來心情還不錯，想著雖然現在天氣還冷，許多早春的新品倒是已經擺出來了，於是便在回家之前一時興起，繞到附近的商業區逛逛。

我一向都喜歡逛街，並且很對於自己愛逛街卻不容易撒錢的習性感到自豪。我逛街時比較像是來看新鮮的，不太君子，喜歡隨手摸摸觸感，尤其是新奇的小物品。有時候逛了好幾條街，一下子就兩三個小時過去了，我甚麼也沒買卻也能覺得愉快，要不是逛久了腳痠，還真想再看看別的地方。

我走向公車亭準備回家，才剛站定，眼前刷刷的兩台公車關上門就開走了，我定睛一看，這才發現兩台正好都是會經過我家的車班。這也不怎樣，反正往我家的車多的是，我並沒有太在意，還想著剛才逛一家藝品店時看到的一串竹片風鈴，差點買了，後來沒買也沒後悔，我房子裡真的沒地方放它。

突然好像有人叫了我的名字，我細聽了一下，那人又叫了第二聲。左右看了看才看到那人，昨天還和我通電話的，不是阿留，是我前男友。

他走過來，笑笑道，「叫你好幾次了。」

我抱歉地說：「一開始沒注意。」

「沒關係，我也算習慣了。」他隨口又問，「回家啊？」

「嗯。你也是？」

「嗯。」

我突然想通了，你等著的公車總在你遠離站牌時到達，卻在你站在站牌下時永遠等不到它。這個道理不只印證在我身上，還有此刻站在我身旁的那人的身上。

我無意義的探頭，好像這樣就能看到更遠處，好像這樣就能看見公車駛來。

他也跟著探頭，嘴裡碎碎的字句像是只說給自己聽：「要來了嗎？怎麼那麼久……」

說完，又悻悻的又往後站，抬頭到處望望，看了看站牌上的小廣告，又看了看公車亭裡的廣告看板，最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。我正琢磨著他在想的大概和我想的差不了多少，他卻抬頭又開口說：「你昨天電話裡說的……」

我嚇了一跳，卻還是順著他的語氣表現出疑問的感覺，「嗯？」

「我只是想說，你突然在意起這種事……我想，你大概是覺得阿留交了男朋友之後，你就剩自己一個人了吧？」他這句說得很慢，像在想適合的字眼，下一句卻是匆匆補上，「不過我想你大概也不是這種人，所以應該只是真的想不通，有點鑽牛角尖什麼的……啊我是說，也不是說鑽牛角尖，呃……反正不是不好的事。」

「喔。」我花了點時間消化的說的話，「我知道你的意思。」

他這才像鬆了一口氣一般，本來微笑起來要說些什麼，又探頭出去，「欸我車來了，先走了，有事打給我。」

「喔……好。」突如其來，我也有些反應不及，最後一個字還未出口他已經跳了上車，在車上向我揮手，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到。